第六章

同样信命的秀琴嫁到了刘婶儿家,二十岁那年,她带着不少的陪嫁去和刘婶儿的二儿子过活。秀琴对此满意极了,他秃头的丈夫是会算命的,阳无常的儿子怎么会差?结婚以来,这个家里川流不息的来客从未停止过,建房、结婚、捉猪仔、杀壮猪算日期的,老人算命的,年轻人算姻缘的,接连不断。秀琴总是忙前忙后伺候着丈夫和客人,做饭、喂猪、种田,丈夫很少插手,他很“忙”,秀琴知道。

直到结婚第五年,就是杀猪佬儿到李家的那一年,秀琴的第二个孩子死在自己的怀里,她忽地看透了一切。

秀琴说,“都是狗屁,算他妈的命。”

秀琴的第一个孩子生下没几天就夭折了,她曾一度为此要死要活,连和丈夫的房事她也总是拒绝,实在没有兴趣。可最后她还是选择再生一个,是丈夫开导了她,“那娃儿还没出来,我就算准了他不是你我能养的,六月初一生的,怎么能活?俗话说,无福的六月生,有福的六月死,而且他天生的缺火缺金,还缺土,我妈都救不了他,这是命。你听我的,再生一个,我算过了,准有福。”秀琴信了,信得死死的,为什么不信?

这第二个人孩子是女儿,叫燕,长到了一岁多,很是乖巧,不认生,不爱哭闹,笑的时候有一对深陷的酒窝,像花一样甜。不仅叫爸爸妈妈,还叫姑姑姨姨,走起路来伸着双手咯咯地笑。可有一天她病了,发高烧,不住地哭闹。直到一天,她不哭了,永远都不会哭了。秀琴像疯了一样,抱着燕去求刘婶儿,眼泪控制不住似的,说话更像嘶叫,“妈,您救救她,妈,去和那边说说,我已经死一个儿子了,我没做什么坏事,这儿,这儿,你的孙女儿,你看,她还不该死,您救救她,我知道您能救她,快,快,妈……”刘婶儿也只能跟着哭,她也宝贝这个孩子,可她能有什么办法,说自己骗人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死不能复生。

这之后,秀琴重拾了喝高粱酒、抽叶子烟的旧业。喝醉的时候,她说,“都是狗屁,算他妈的命。”还有一句,“捉他妈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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