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05

    那时候的她爱花,我也爱花,记得好多年前她教我两种花嫁接的技术:大概是用小刀将花枝划一小口,然后把想嫁接的枝丫根部插进缺口里面,小心培植一段时间,它们就成为一体了,现在想来奇妙又有趣,彼时我只有十二三岁,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正在渡过恐怕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时光,虽然花有趣,可煎熬太苦,这种交流便极其短暂,今天突然想起,历历在目、恍如隔世,或许上苍通过她的手教我世间万物益和不益分吧,无奈我天资愚笨,领悟太晚。

后来我去她房间最多的是画画,她在我们写废的作业本背面画,在旧挂历的背面画,一本一本的画,她主要画人物,画旧时的王孙公子、大家闺秀,也画戏中的人物,虽然我没见过旧时人,更没见过戏中人,但就是觉得神奇:她没多少文化又没经过训练,何以她笔下的人物我看了就信以为真呢!?

    于是我也拿起画笔开始画,可无论怎么画也画不好,尤其是手和眼睛,她画的眼睛说看哪儿就看哪儿,她画的手就像你能摸到似的那么真,而我画的眼睛不是一大一小就是猥琐斜视,我画的手就像手腕上插了几只枯树枝,怎么看都不像人,于是再以后我去她房间就缠着她看新的人物画,像连环画似的,她边翻边讲出处,真是趣味十足。可是等我后来画出了一幅在艳丽花丛中通向远方的路的油彩画并被美术老师大为赞赏之后,我的画风就跟她分离了,我主要画山水(可能因为在人物上受过挫,在山水画上偶得灵感),而她的笔下人物依旧栩栩如生。由此,我们更多了一层交流。

    记得他当时有一块机械手表,我最爱听那手表贴在耳朵上均匀曼妙的哒哒声,那是他一直不离身的一物,他离开后我曾想要此作为纪念,但由于一些原因未能开口,一直都是种遗憾。今天她离开,我想留下她画的一幅人物画,可突然想到他们的离开也就是我的离开,到那一天,这些我视作珍宝的东西又做和处置呢,尤其像我这样孑然一身的人,于是顿觉坦然,不如把这一些放在心里,我活着,他们就活着,我死了,我们也许就都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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