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忠奸”

据媒体报道，2017年5月6日，安徽亳州花戏楼景区内的岳武穆王庙门前，秦桧和夫人王氏跪赤裸像着上身，双手被反绑在背后，两座雕像的脸都被摸黑，秦桧夫人王氏的胸部更是乌黑发亮。景区已为秦桧夫妇跪像增设护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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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立言新闻评论】历史名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很想认作祖宗的，如文天祥、岳飞、郑成功等等，另一种是很想回避三舍的，如秦桧、马士英、以及西门庆之流。据说《水浒》发表之前，“西门”之氏姓排在《百家姓》的前30位，可见当初西门氏人丁之兴旺，如今你能找到“西门”这一氏姓吗？

曹操这个人物，被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写成了一代奸雄的反面人物，但随着当代史学家对曹操的正名，如今曹操的“十八代子孙”们也开始认起了这个祖宗。“曹操研讨会”、“曹操宗亲会”等等常见诸于报端，但总让人觉得那过分遥远的血脉流泽多少冲淡了对曹氏后人的敬仰。其实一些反面人物何尝不是如此，人们不必太在意什么“人自宋后羞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那是给自己找无趣。

历史人物无论是褒是贬，所谓是忠是奸，都是当权者根据政治需要来确定的。我们所说的这个跪着的“反面人物”秦桧，他不过是个皇帝赵构手中的玩物而已。人们所说秦桧是个十恶不赦的卖国贼，这是显失公允的。历史上的秦桧，可以说他是替人受过、背了八百多年黑锅的一个人。在我对当时的历史条件看来，秦桧和赵构主和没有错。我们想象汉武帝时代，他的武功不是因为前面“文景之治”，才有本钱大打特打么？赵构时代主张休养生息，为后来南宋挥兵北上创造了物质基础，尽管南宋北伐还是败了。元代为少数民族入主中华，对儒家所讲的“严华夷之辨”多所避忌，然修《宋史》仍将秦桧列入《奸臣传》。到了明代，为了鼓励抗击元人，秦桧和岳飞的形象，非常容易被包装成正反派的明星。我们今天所看到的位于浙江杭州西湖的岳王庙，与岳飞被杀有关的秦桧、王氏、万俟、张俊等四人跪像，也铸造于明代。到了辛亥革命时期，民国把明朝的驱除靼虏的一套又全部学来了，当然，也再次掀起了贬损秦桧和神化岳飞的新高潮。

史学界普遍认为，岳飞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他在政治上的表现是不够成熟的，他的一贯主张是“直捣黄龙，迎还二圣”，殊不知这正是皇上赵构的心病，“二圣”回来了，他还能坐在龙椅上吗？这样，岳飞忠心耿耿的抗敌誓言，反倒是和皇上过不去了。当然除此之外，岳飞之死的原因甚多。宋王朝是以兵变起家的，它对武将格外的防范，重文抑武，成为一个王朝的立国方针。在中国历史上，宋室统治沿袭319年，除去刘汉王朝，就数得上它最长久了。我们看宋代的历史，总给人有一种压抑感。宋代这三百多年的历史，从未有过大一统，而且常受人家的欺负。在强邻的虎视之下，先是称弟，而后是称侄，最后干脆伏地称臣。岳飞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肩负起了抗击入侵者的重任。然而岳飞在打了几次小胜仗之后，内心开始变得狂傲自负了，他除了拥兵自重，主张“直捣黄龙，迎还二圣”之外，还使劲儿干起了武将干预朝政——皇帝赵构立储的事儿。在绍兴八年的宋室立储已经是敏感性的话题了，因为当时宋金和战形势与赵构的统治合法性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赵构本人的合法性本来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因为绝后又迟迟不立皇嗣，所以金人后来才想出了要立“丙午元子”也就是宋钦宗之子以离散南宋和中原遗民人心、动摇赵构统治合法性的招数。而偏偏岳飞参与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他当时能避开皇储之位的纷争，或许不会死的这么快。岳飞被杀后，韩世忠曾去找秦桧，指责秦桧为何把岳飞给杀了？秦桧无奈地说，像咱仨谁也杀不了谁的，他岳飞叫嚷着二圣还朝，这话说说倒也罢了，真的还朝了怎么办？当今皇上怎么办？问题是他真的是付诸实施要打过去了，十二道金牌都叫不回来，一道金牌就应猜到皇上的心思，只能说他傻啊，不杀他杀谁？听完后韩世忠低着头走了。当然这个是宋史演义上的说法；另外有一种“史说”，岳飞死后韩世忠找秦桧质问，秦只是回答了三个字：“莫须有”。这三个字在字面上理解确是很含糊的，但不能成了秦桧直接杀人的证据。

“直捣黄龙”，或许只是岳飞的设想和口号，但实际上当时的大宋的确难以抗衡日益崛起的金人。久战耗尽国力，任人宰割，委屈求全，这是大势所趋也。所以，在当时取得局部小胜时，就是议和的最佳时机。这也是秦桧所看到的正确一面。说到这里，我们似乎明白了，害死岳飞的真正元凶就是赵构，而不是秦桧。然而世人偏怪秦桧，这是奴性作祟，人们不敢说皇帝的是非，却揪着奴才不放，甚至连《水浒传》里的一帮“好汉”，也只懂得“只反贪官，不反皇帝”的“替天行道”的奴才立命哲学。所以，在中国人的眼里：皇帝永远是好的，都是下边的人在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