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Almost Lover

        适逢其会,猝不及防。这是故事的开头,米歇尔握着茶杯肩头微微颤抖,叹气声从看不见的茶香漫开。我不知道是哪里触动到她的心弦,或许讲的这个故事原本就是米歇尔日日夜夜回忆的东西,所以她讲了个开头,就已经无**制情绪以至于说不下去。

  

  “最后呢?她们的结局是什么?”我出声打破这种静谧,在米歇尔崩溃之前拉她出来。“啊,我失态了,不好意思。”米歇尔放下茶杯歉然地笑了笑,我摇摇头,再次建议道:“不如您讲一下,属于杨和梅的结尾?”

  

  小说的套路是开始多美好,结尾就多令人意外。可也无非就是那几种结局,喜结良缘,天涯陌路,你死我活……而杨和梅,是最悲哀的一种,“梅是个骗子,她骗了我后悄然离开,我甚至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其实何必多问呢,早能猜出来,眼前的女人又这样眼熟,她口中的梅就是十几年前陨落的巨星,结局已经敲定,再怎么填补故事也无法转圜。可能是我怜悯,不想再让她去重复那些甜蜜的细枝末节,因为回忆多甜醒来便是多痛苦,我深知。

  所以故事从最根部戛然而止,也在最尾处蔓延另一种开始。

  时间就是这样的,它不停流逝,好让你没法回头,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有些东西反复回忆是伤口,可杨没想让自己好过。

  

  那能怎么办呢,一个人的记忆保持不了多久。时间长了,那些细枝末节的鲜活的记忆就都变成想象中美好无比的回忆。杨很害怕,她怕忘记梅最真实的样子而把她想象成另外一个样子,她怕她想象得太美好了留下的都是那些快乐。所以杨只能不停把那些记忆从头到尾梳理一遍。

  2004年始,新的元旦终于来到了,不管过去的一年多么哀痛怎样不幸都将过去,黑色的白色的交织在一起,大雪无痕地湮灭在回忆里。

  

  阿关找到杨的时候,发现她在梅以前住过的房子阳台上晃脚。顿时阿关一颗悬着的心落回去,这是二楼,就算杨想轻生也不会选这么个地方的。

  似是感受到什么,杨转过头来看的阿关,微笑着说:“怎么了?惨着一张脸,怕我从这儿跳下去啊?”杨又转回头望着天空,“别忘了,我身手很厉害的。”说着就闭起眼睛张开双手感受微风中丝丝凉意。

  

  忘了什么时候跟梅说过这句话,好像是梅听说她生病不去看医生,几通电话打来威胁自己不听话要被她揍。杨在听筒这边挑衅着,别忘了,我身手很厉害的,你打得过我吗?然后就会听到电话那头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地声音,“你给我等着,我马上飞过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你来啊,杨迎着风张开手,你飞过来我就能接住你,然后抱在一起快乐生活永不分离。

  

  阿关见杨这样,以为她还未曾平复哀痛,也不再打扰她,叹口气退了出去。

  

  杨仰着脸,闭起眼弯着嘴角,好半天才睁开眼睛侧着头说:“梅,他们还都以为你不在了呢。”

  

  午后的阳光正好,不会刺眼又晒得人懒洋洋的。杨伸出手穿过微风碰了碰天空中的太阳笑了笑:“小骗子,我们都被你骗了。”

  

  可是谁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以怎样的方式出现,谁会管别人能不能接受。不在了,多么直白戳心的谎言。

  ……

  

  我被她缓缓的语调代入故事结局里,一时间分不清虚幻现实出不来。再抬头见米歇尔放下茶杯就要走了,我慌忙站起身来叫住她,“杨!”她侧着头,“嗯?”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结局并不是这样的。”

  

  杨顿了一下,轻笑一声走到楼梯口。玻璃窗折射的阳光照到她眼角带着泪的侧脸,她轻轻开口:“我要去参加晚宴了,再会。”

  

  我看着阳光笼罩着的她,脚步稳重而优雅,不知从哪里吹进来的风,扬了扬她的裙角。我渐渐弯起嘴角,无声地笑出来。

  

  应该是个短促又漫长无比的夏天,在所有一切还没到来之前。有个小太阳歪头,冲着某个人笑笑,不会想到后来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会扯出怎样一段缘。

  

  此时此刻为虚幻,此生此世亦为虚幻。

  

  毗卢遮那佛言:万千佛业障孽祸毁,皆有起因,皆有其缘。

   

  

  从听云楼出来的时候,助理迎上前来接过她的包递上墨镜,杨回头看了眼这古风建筑的楼,再低头弯腰上车,戴上墨镜淡淡的说:“走吧,去宴会。”

  

  杨只是回国参加老朋友的一个生日会,路过这公告清奇的听云楼。倒是听朋友说起过这里,可平常不开放也不让人进。一来到这地方,杨着了魔似地和一个陌生人说她和她的故事。她当然知道她们是公众人物,那些话不能随意说出去。

  

  不过也没什么,反正那个人也不在了。要是那个人不满的话有本事跑来打她呀,打不过又打不到,凭什么不满,杨这样恶劣地想。

  

  “米歇尔,湖南台《我们来了》的邀约,你看一下。”助理趁她发呆的时候拿过来一个平板电脑,邮件点开了递到她面前。杨摘下墨镜捏了捏山根,没什么兴致地看了眼摇摇头:“推了吧,我想休息一下。”助理点点头,轿车掠过城区开往郊外公路,驶向另一番热闹。

  

  听云楼前又恢复萧条般的静谧,我重新趴回窗口前打瞌睡。这是一个无聊的地方,给能进入这里的有缘人讲故事,有相同的故事的结局不同且大相径庭。可我要说它们都真实发生,当然是没人相信。我看向空荡荡的大厅,右侧的操作机械音格外地响。第十四个玻璃柜子正缓缓嵌入木色花纹墙壁,我无奈地嗤笑一声,古色古香和现代机械,楼主的恶趣味真是没救。我打个哈欠,打开电脑在表格上敲下:

  米歇尔·杨,第十四个能推门而入的载体:编号014,体质优秀;思维可持续性,待观察。

  构筑恐惧,牵动思念——听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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