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段宋代诗话

笔者一直鼓吹悬肘写字,无论多小的字都悬肘书写,力求做到不走样,而且用好笔时要写得“小字如大字”。

它是为保障握笔的稳定而做的强化练习。只有技术稳定了,才谈得上从容表达书者的功力、学识与性情,也就是书法审美的三个层次。

    这其实是北宋米元章的练习法,笔者笨鸟先飞,勤习不辍,的确感到一旦脱离小字,以悬肘的状态写稍大的字焕然一新,喜悦与领悟均有收获。

    年来读书练字仍不敢稍歇,时局的新闻不断刷新,笔者也沉浸在价值观接近的公众号文章里,每晚待更。远方烽火,暗夜谜团,都让人长久地牵肠挂肚,难免与作者同喜同悲,也总不应放弃希望。


    陈寅恪先生在抗战中的港岛盘桓之际,读南宋李心传的《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其中汴京事宜的段落,当时的变局纷错诡奇,就算学富五车的史学大师也颇感“不可解”,直到用身历目睹的事和这本书相印证,才豁然开朗。

读史可以明智,但史书往往出自刀笔吏之手,刀笔吏基本上是个贬义词。秦晖教授说到汉代“吏”通“史”字,人们很讨厌篡改史实的史官(刀笔吏),甚至会称一个还能说几句真话的人为“不够史”,这令人不觉莞尔。


常规的叙事如果不合逻辑,需要读者对这些“史”稍作矫正才行。符合逻辑、能够被印证的历史才有阅读和铭记的价值。


我们读史书或可以知道,世态演变总和过去的一段互为映射,身处其中就多一分对历史切身的理解;反过来梳理过去的脉络,就能知道未来大概的走向。人们珍爱目田富饶,当一切尘埃落定,那就是最终拼搏的方向。


    笔者读过宋代蔡絛(音涛)的《铁围山丛谈》,还写过笔记《》。蔡絛是奸相蔡京的次子,典型的北宋盛世官僚,深谙朝彦故事,文章的叙事可知他精明地与世俯仰,文字功力也窥见他精深的学问。他还有个别号“无为子”,诗评《西清诗话》以此署名。


文首的横幅是悬肘大字抄录这本书的两段,用豹狼毫屏笔。笔锋劲健耐写,笔者用它在A4纸上小字练习多日也不见贼毫。


世间有才藻擅名而辞间不工者,有不以文艺称而语或惊人者。近传《留题华清宫》一绝:「行尽江南数十程,晓乘(风)残月入华清。朝元阁上西风急,都入长杨作雨声。」乃杜常也。又《武昌阻风》一绝:「江上春风留客舟,无穷归思满东流。与君尽日闲临水,贪看飞花忘却愁。」乃方泽也。此殆不可知矣。


这两首的确遣词不工。“行尽江南”,又“乘月”入华清宫,清晨的月色虚无缥缈,很难入画境;“行”、“乘”连续表示行走,使人感到枯燥,不如用“晓风残月入华清”,但这样又和下句的“风”重复,用字似乎还欠斟酌。只不过这是首题壁诗,更多地表现诗人即兴遣怀,警句才是亮点。

笔者抄录所用版本是加州大学馆藏的明代抄本,这首第二句写成“晓风残月入华清”;“晓乘残月”取自著名网站“国学大师”的文字版。


第二首第二句的“思”读去声,但是“归思满东流”又貌似生僻:一般说“付诸东流”,单拎出“东流”作名词,好像还是孤例。

但毕竟两首的尾联都颇有“惊人之语”,令人过目难忘。


    另一段记述文豪欧阳修清虚、放达的雅兴,令人神往。

欧阳文忠公谪守滁阳,筑醒心、醉翁亭于琅琊幽谷,且命幕客谢某者,杂植花卉其间。谢以状问(名品),公即书纸尾云:「浅深红白宜相间,先后仍须次第栽。我欲四时携酒去,莫教一日不花开。」其清放如此。

    明抄本比文字版少了“名品”两个字。


    以上是笔者向各位做的汇报,我感到当笔墨纸、规模都称心时,稳定的运笔可以让书作发挥到较为满意的状态。

    并附上几个月前所写。当时北京正准备囤货,笔者补充敖库时在挡灰的宣纸上信笔抄录,供各位一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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