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糕

小时候,每年年末村里几乎家家要做年糕。看到母亲一下子淘洗了好多糯米,我就知道做年糕的时候到了。

磨粉

在春节前两三周,母亲就会在某天的一早就把秋收时留下的糯米拿出来淘洗干净,然后放在筐里,过一阵就去撒点水,然后把米翻动两下。当天睡觉前她还会继续往米上洒水。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透,母亲担着这些“喝饱水”的糯米,走到五里开外的一个小作坊去磨粉,因为方圆一二十里只有这一家作坊有“钢磨”(家乡方言,把米碾成粉的机器),得排队早早去,去晚了就得轮到下午。我们管这种粉叫“水磨粉”。

糯米粉准备好之后,就要开始真正的做年糕了。

炒色

做年糕一般是在糯米到家的当天或第二天。第一道工序就是炒色。母亲把灶烧的红红的,在灶上的铁锅冒出丝丝热气的时候,父亲往锅里倒入一点点菜子油,听到油锅“滋滋”作响,就往锅里加入红糖翻炒。于是满屋子飘着红糖的的香味和甜味,还有一点点焦味。我时不时要跑到灶边去看看。眼看炒到差不多了,父亲就往锅里加水,成了一锅红糖水,这是用来和粉的。我就会跑去灶边乘父母不注意的时候拿个筷子沾着糖水尝尝味道。现在想来,其实那锅“红糖水”只是红却没有糖。年糕为什么非要做成红色呢,现在想来,应该是红色喜庆,图个吉利。也因为当时家里没钱,父亲取巧:用些许红糖炒色,这样,年糕看起来红红的,使人错以为放了好多的红糖。

和粉

和糯米粉是技术性很强的力气活。这时候,父亲和母亲双双出动,撸起袖子,我和哥哥在一旁打下手——加水。刚开始,父亲把所有米粉累起来,像座小山似的。接着,他把山头推平,挖出一个坑,坑的底部留有一层糯米粉,四周则是糯米粉组成的城墙围。父亲老练的端起一盆“红糖水”轻轻的撒在坑里。“倒水要轻,轻轻的洒在粉上面,太大力了会把中间坑里的粉直接冲掉,最后粉都粘在木板上了。”父亲边和粉,边告诉我们怎么加水。接下来,零星地加水就由我和哥哥来完成,但这也得完全听从父亲的指令,“加一勺”“加半勺”“直接加我手上”。

等粉和得差不多的时候,父亲抓起一大把米粉,握成一个拳头,然后快速松开五指,粉就马上松散开来。这是,才是真正完成了和粉。在和粉的过程中,一些糯米粉会被搓成一粒粒的小丸子,父亲把这些小丸子放一边,等会蒸年糕的时候要用到这些丸子。

蒸年糕

在糯米粉快要和好的时候,灶上已经烧好了一大锅开水。把底部放了丝瓜蔓子的蒸笼架在锅子上面,热锅十来分钟。

父亲把热好的蒸笼拿下来,在底部铺满一层“小丸子”,然后加到锅上继续蒸,蒸笼是不上盖的,父亲站在一边看着,不时地蒸笼里看看。蒸笼里开始有蒸汽冒出来了,父亲吹了口气,用手把蒸汽赶了赶,看到小丸子变色了。撮起搁在一边已经和好的粉均匀的撒在丸子上面,撒上一层,等到热气冒出和粉变颜色的时候,再撒一层,如此重复,直到整个蒸笼差不多满了,盖上盖子,再蒸三五分钟。一锅热气腾腾的年糕出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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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糕出锅的时候,我和哥哥经常会在灶堂的火里扔进去几个红薯,用柴火灰把它们埋起来。等父亲打完年糕,我们的烤红薯也可以吃了。

打年糕

父亲把刚才蒸熟的糯米粉倒出来,放在打年糕的木板上。在打制之前,拿出一团,没到一分钟,父亲变出了一个“金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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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就是打制了。父亲个小,常常要踮起脚才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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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父亲反复的揉、压和拍打,父亲手下便有了一条长龙。父亲拿起之前备好的细绳(绳子一头拴在筷子上),把这个长条的年糕一块块切断。两头半圆形的特意留着,再加上四块方形的,这是用来祭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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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糕做成了,我们要从年前吃到年后。

而今父亲年近八十,早已没有做年糕的力气了,却留下了满满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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