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芽

又到了吃香椿芽的季节，一大早去菜市场，看每家摊位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小堆儿。都是最嫩的芽叶，颜色是鲜嫩的红棕色，像是刚从树上摘下，被扎成一小把一小把，看着就诱人。

我最是喜欢这些时令蔬菜，香椿芽上市只有几天时间，怎能错过？

买上一小把，回家淘洗干净，过开水汆一下，颜色顿时变为翠绿，跟着就是它独特的香味儿，香飘满屋。把新鲜的豆腐切成小块儿，开水煮一会儿去除豆腥味，捞出控干水分码入盘中。汆过水的香椿芽切成小段，放进豆腐，加简单的调味料，淋上几滴香油。翻拌均匀，豆腐和香椿的的香味儿混合，让人禁不住趁热来上一块儿，顿时满口生香，那是春天独有的味道。

这个香椿的做法，还是从母亲那学来的。小时候，我家院子门口有一棵香椿树，每到春天，看到树上冒出一撮撮儿的嫩芽，母亲就会找来一根竹竿，一头绑上一个铁丝弯钩，对准一小支香椿芽，轻轻用力一拉，它就落到地上，我们就赶紧捡起来放入菜篮子里，不一会儿就满满的一篮子了。

母亲除了给我们做热腾腾的香椿拌豆腐，还有香椿炒鸡蛋，剩下的就用盐腌起来，能放好久，吃的时候淋上香油，别有一番风味。小时候，春天的新鲜蔬菜特别少，这香椿腌菜，配上馒头或玉米面饼子，是我们都钟爱的美味。

长大后每到吃香醇的季节，就想起妈妈做的香椿腌菜，可是这个时节，不是上着学就是工作着，总不得空回家去。

记得有一年，我们带孩子趁着周末回去探望父母，正好赶上香椿出嫩芽，父母知道我们喜欢吃，刚一吃过午饭，父亲就提个篮子，拿上竹竿去老房子那。我忙叫上孩子同去，想让孩子看看香椿树什么样，香椿芽是怎么够下来的，现在的孩子从小在城市长大，麦苗和韭菜都分不清楚。

好多年没有来过老院儿了，那棵香椿树比我们小的时候长得高了好多，也粗壮了好多。香椿芽都长在又细又长的枝丫顶端，父亲带的竹竿只能够着下面的。

看上面还有好多嫩芽，他就想要爬上院墙够，我看着危险，说什么也不让他上，坚持说这么多已经够了。

可是，我怎么能扭得过他呢？看父亲那架势，不把上面的都够下来是不肯罢休的。实在没办法，我就说我自己上去够，可是父亲无论如何也不肯，说我小时候连树都没爬过，还不如他呢。

哎，在父亲眼里，我可能永远还是那个不会爬树的孩子，尽管我自己的孩子都满地跑了。

最后，六十多岁的父亲，站在一人多高的院墙上，一手扶着树，一手够香椿芽，我在下面紧张地护着他，一次次催他下来，但是父亲就像没听见一样，只是专注地把香椿芽往下够。

终于，篮子装满了，父亲才停了下来，心满意足地把那一大篮子香椿芽提回了家。

临出发前，我本想着找个袋子装一些就行了，可是母亲不依，非要捡一捡，把稍微老点的留下他们吃，剩下的最嫩的嫩芽，全部给我们装了一大袋子放上了车，让我们到了给邻居朋友分一分，尝个鲜。

一晃好几年过去，每年吃香椿芽时，都不自觉地想起年迈的父亲站在院墙上够香椿芽的一幕，香味儿在嘴里，温暖在心间。